如果说之前的向阳是乖巧的人畜无害，那现在的她就是浑身尖刺，让人难以接近。
“到了这种地步，可汗还不相信我是奸细，我当真要赞可汗一句，真是个痴情人。”
向阳的话无比的讽刺。
“你不要试图激怒我！”完颜的手已经掐住了向阳的脖子。
“激怒你又如何？”
“你舍得杀我吗？”向阳目光如炬，似乎是直刺完颜的心房。
完颜的后牙槽都被他咬的咯咯作响，可见真的是忍耐到极限了。
“你是不是想问我，有没有爱过你？”
“哪怕是一丁点？”
“心里有没有过你？”
向阳丝毫不惧完颜捏住自己的脖子，笑着靠近，揽住完颜的脖颈。
雨特别大，两个人的头发都被打湿了，黏在脸上，向阳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完颜的额头，雨水在两个人的皮肤交接处汇成一股，随后又溢出，顺着两个人的脸颊往下流。
完颜脸颊处的肌肉微微抖动，他的眼神如同苍鹰锁定猎物一般的看着向阳的脸。
希望以此能分辨出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。
“没有呢，可汗。”
“一点，一丝一毫都没有呢，可汗。”
“没有人会喜欢上杀了自己父母亲人的仇人。”
“没有人会爱上侵占自己国家，打杀自己同胞的屠夫。”
“没有人会忘记那些亲人同胞们，在耳边的嘶声呐喊，日日夜夜痛苦折磨的画面。”
“我对刽子手，只有厌恶。”
“和恶心。”
向阳的声音不大，但是每一个字都极其的坚定，完颜认真的想从向阳的脸上看出她一丝一毫神情作伪的痕迹。
可是没有。
一点也没有。
雨水顺着他的额头，滑到眼眶里，再溢满，流出来。
向阳的目光落在那一颗颗滚出的泪珠上。
觉得舌尖似乎是有血腥味闪过。
她笑看着自己的仇人。
“今日大仇得报，我只有痛快无比。”
“从没有一丝真心。”
“要杀便杀，要剐便剐，不要用那种恶心的目光看着我。”
完颜突然吐了一口血。
什么都没说。
但是这种无言的痛苦，似乎是已经活生生的把他撕裂。
他捏住向阳的脖子一点点的收紧。
看着自己养的白皙的女孩，脸颊染上通红，看她闭上眼睛，脸颊上是讽刺的笑。
看她呼吸逐渐的困难，看她整个人越来越无力。
过往那些话，一点点的从脑海中闪现出来。
“可汗，我心里，眼里只有你。”
“可汗，若是有一日，小鱼背叛了可汗，宁可被鱼叉直接戳死。”
“若是背叛可汗，宁可死。”
“若是有一日可汗死了，那我便给可汗陪葬，死我也要陪着可汗。”
“若是有下辈子，我还想和可汗在一起。”
痛到极致，痛到麻木，悲伤化作实质,宛若一柄柄利剑，贯穿心口,连呼吸都会牵动伤处,痛不可遏。
以往的每一句话都化成是一柄刀子，扎的完颜鲜血淋漓。
他以前真的不知道，一个人就连做戏都可以做的这么像吗？
连爱都是能演出来的吗？
他还为自己此刻的犹豫感觉到可笑，已经被这个女人骗到国破家亡，被这个女人骗到自己都要死了。
可是他却始终舍下不去最后一丝力气。
苦笑，大笑。
哈哈哈哈。
他完颜这一生，就仿若是一个笑话。
“可汗小心！！”
马蹄声疾驰近来，一支利箭划破雨幕，直冲完颜的脑袋。
完颜被迫松手，往后一滚，康靖帆已经带兵赶到，黑色的战服，在雨幕下犹如一尊杀神。
“杀！”
“保护那几个姑娘。”
向阳狼狈的跌在地上，捂住自己的脖颈，剧烈的喘息和咳嗽。
她抬头看向完颜的位置，不留痕迹的握紧自己身侧的拳头。
完颜自己也身染瘟疫，根本打不过康靖帆，康靖帆这边又精兵无数，没一会，就被康靖帆逼到崖边的绝路上。
向阳突然狼狈的站起身，从一旁的士兵手里拿过了弩机。
她撕破裙摆往前跑。
最后用弩机瞄准了完颜，突然完颜扔出了自己手中的长刀，往向阳的方向，向阳也扣下扳机，箭直冲完颜的心脏。
完颜没了武器，竟被康靖帆一刀穿胸而过。
而在半途中，那柄长刀挡下了完颜身边侍从射向向阳的箭。
长刀和箭支相击，发出叮的一声，一起落地。
而向阳的箭却直中完颜的肩膀，加上康靖帆的伤害冲击，完颜顿时一个踉跄后退，直接跌落悬崖。
这个时候的一切似乎都在向阳的眼睛里进行了慢放。
完颜慢慢的往后倒，他的眼神始终定格在向阳身上。
当看到向阳眼里的惊愕，和惊慌的时候，他满意的扯开了一抹笑意。
唇边无声的喊出两个字。
小鱼。
我还是喜欢喊你小鱼啊。
因为这个名字才是属于我的。
我的小鱼是属于我的。
可是我是个不称职的猎人，我舍不得将我的鱼叉，射向你。
尽管你已经伤害了我。
人影缓缓的消失在崖边，风雨更大了。
向阳这才转了转晦涩的眼珠，目光放在那柄击落了箭支的长刀上。
雨水从她脸上一滴滴的淌下来。
嗯……
她神情木楞的捂住自己的心脏处，那里仿佛是空了好大好大一块。
小鱼……
小鱼……
小鱼？
小鱼呀~
你可真是个娇气包。
小鱼，你离了我可怎么办啊？
小鱼，你要是敢背叛我，我就杀了你。
小鱼，将来你一定要给我陪葬，因为下辈子我还想和你在一起。
小鱼……
向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那边的侍女感激过来将她扶起来。
“向阳？”
“向阳？”
“你没事吧？”
向阳只觉得自己耳边长鸣，世界的一切声音她好像都听不到了，看到面前的人嘴在动，她却一点声音也听不到。
这种情况持续了一分多钟，脑子里的眩晕让她很想吐。
“嗯？”
“向阳？向阳？”
向阳这才回神，耳边恢复声音：“嗯？”
“没事吧？”
向阳勉强摇摇头，脸上的神情有些不自然：“受伤了，站不起来。”
康靖帆也已经处理完那边完颜的余孽了，走到向阳身边。
“没事吧姑娘？”
向阳摇摇头：“谢谢侯爷搭救。”
“应该的，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中州将士牺牲这么小的胜利，只是完颜肯定死了。”
“本来应该将他押回去严刑拷打审问的。”康靖帆有点郁闷。